那一年我十九岁

那一年我十九岁

河长流,云易逝。转眼间,她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,模糊了我的视线。然而,那小巷中的小院,小院中的小屋,蓝天上淡淡的白云,树上唱歌的知了,浸人柔情的初吻…… 却依然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。

记忆象只筛子,筛去痛苦,留下欢乐,筛去虚伪,留下真情。那是一个盛夏时节,暑热蒸腾在我的小屋,树上的知了叫得让人心烦。天如火!心房象有一只蹦跳着的兔子,让人坐卧不宁。没有相约,我却焦灼地等待着她的到来。幻觉中,我感觉她也在等我。二十天了,对于初涉爱河的情侣仿佛经历了一个漫长荒芜的世纪。心里想着她,脑海浮动着她,口中默念着她,腿却沉得象块铅。我们正在冷战中,男人并不总是乐于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,男人的征服心理是与生具来的,我很想让她来找我……

我和她的相识相恋完全是上苍慷慨的恩赐。那时的她娇艳的如同国色天香的牡丹园中最美的一朵花。我常常偷偷地看着她,心中慨叹造物主的神奇。花美的地方蝶必然多。她的身边每天都聚集着一群风流倜倘大献殷勤的蝶。我自愧不如,偶尔虽有花充满心房的感觉,但从不奢望能做摘花人。

奇迹的出现是在四月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,那天我闲得无聊,到街上漫不经心的遛弯,不想与她不期而遇了。在此以前,我们从没有说过话,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和她打个招呼,犹豫中,她却笑容灿烂地过来向我问好了。更令我感到惊奇的是,她说她家就在附近,她请我到他家里小坐。于是,我人生第一次的初恋,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拉开了它的帷幕。

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,真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。 树上的知了叫得越发让人心烦。蓦然,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袭上心头。青春期的寂寞,那是想要洞悉异性,也想让异性洞悉的一种强烈的渴望。渴望,瞬间使我成为冷战的俘虏。爱,是难以克制的。

依然是这弯曲的小巷,依然是这熟悉的庭院,依然是这庭院中突兀的槐树与淡淡的槐花香。怎么今天就变得让我感到如此的亲切了呢?她正在庭院里洗一件床单,自然卷曲的乌发披散在肩,犹如流动的瀑布;红黑相间的短衫,更衬托出她如玉般的肌肤。我眼中的这朵曾经可望而不即的高山之花,几日不见凭添了些许妩媚。

看到我的出现,她的嘴角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,那对明亮的眼睛却分明在傲慢地说:“我知道你会来的”。

她用眼睛示意我到小院中的那间小屋,好快,好快,她把床单洗好,晾在一根铅丝上。

她站在屋门前,两臂伸展,扶着门框,一双火辣辣的眼睛长久地凝视着我。爱至真无言,情初动无语。眼睛与眼睛的对话让我的内心似有燃烧的岩浆在滚动。时间在此刻凝固了。

猛然,她扑进我的怀里。

“想我吗?” 她问。

我点了点头。

“那,为什么不来找我?”

“我想让你来找我。”我囁嚅道。此刻,我的语言水准好象是外国人学汉语。男人在女人面前偶尔智商也也会迅速衰减。

“傻瓜,我好想你的!”她的声音中透露出心弦的抖动。

耳朵有时比眼睛还容易动情。我的灵魂在颤栗。冷战的阴云一瞬间烟消云散,绚丽的彩虹充满世界。

我们紧紧地拥抱着,彼此都要把对方挤碎。她那深潭中溢出的泪花滴在我的面颊,润在我久已荒芜的心田。

花的气息,蕊的潮湿…… 通向人类灵魂唯一通道的门瞬间开启。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掠过心头,似有溪流缓缓地穿越周身。人在那一刻轻得象一根浮游在浩瀚宇宙中的羽毛。飘浮中下沉,倏然又上升,飞出宇宙,穿越黑洞,到达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。这世界里没有耀眼的阳光,只有迷人的黑暗。

良久 ,人从宇宙回返到脚下的大地。

窗外,太阳的光芒下弥漫着迷蒙的彩色微尘,蓝天上那淡淡的白云仿佛是一首诗,知了在树上唱着一支迷人的歌……

岁月如诗如歌,岁月如风如霜。轮廻的岁月已使我那时的青丝渐生白发。多少色彩斑斓的往事已退得毫无颜色。然而,这初恋时的初吻,对我却经久弥新、色彩依然。啊~ 那一年,我十九岁。

那一年我十九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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