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，叫救护车，患者无法呼吸了！”2023年1月10日晚六点半，韩国首尔江南某整形医院一间手术室里，传来了急促的呼叫声。

很快，救护车及时赶到，一名20多岁的中国籍妙龄女子被送往医院救治。

该女子不久前在中国进行过额头整形手术，但因效果不佳，又来到韩国接受二次修复手术，却没想到在完成第二次麻醉后突然出现心室静止的情况。

很不幸地，女子最终不治身亡，又一位女孩的生命，永远停留在了整形的路上。

据中国消费者协会统计的数据显示：在中国美容整形业兴起的10年中，已有20万张脸被毁掉在中国，而中国赴韩整容失败率正以每年10%至15%的幅度在上升。

然而，海量的牺牲者，依然不能降低女孩对医美的狂热。

《医美行业白皮书》显示，全球每2.5位医美消费者中，就有1位中国人。近5年来，中国医美市场规模受疫情影响增速放缓，但年复合增长率仍保持在15%以上。

繁华的“美丽”之下，包含着血雨腥风。被容貌焦虑困扰的女孩不惜裸贷、坐台、捐卵，为美貌粉身碎骨。

01为美赴汤蹈火的女孩们

“我这3年来一直在还贷款和利息，一万多元的美容贷，我连影子都没见着，利息却将近5000元。”

武汉的女大学生周某面对记者的镜头，悔不当初地说道。

2018年，周某经过一家美容机构，被在发传单的导购一句“早做早美，做完美过……baby”打动，神使鬼差地跟着导购进入医美机构。

紧接着，一位医师向她推销了一个一万多元的医美项目。对于一名大学生来说，这是无法负担的。

医师“友好”地表示，可以“美丽贷”，条件很简单，只要出示学生证、身份证就可以。

周某，作为还没有从学校毕业的学生，对金钱的感知十分薄弱。

在他们眼里，金钱往往只是手机屏幕上的一串数字，从刷信用卡到网贷分期付款，超前消费意识特别强。

因此，对于医师的劝说，周某心动不已。

医师适时地打开了电脑里的Excel表格，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各大高校学生的购买信息记录，足足有300多条。

这下，周某再也不淡定，不到一个小时就头脑发热地签了贷款协议。

这年头，大部分医美机构都与贷款机构暗中勾结，贷款利率都在30%以上，利滚利之后，60%的利息是普遍之事。

贷款到账速度很快，直接打给医美机构，不留一点反悔机会给顾客。

加上利息，大学生周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背上了将近2万元的债务。

之后3年多时间里，周某也不敢将情况告诉家人，只能四处奔走打工赚钱，终于还清了债务。

周某算是能克制住自己欲望的。

一来她没有采取以贷养贷的方式，拆东墙补西墙；二来她对整容变美这件事能悬崖勒马，没有沦落到越整越上瘾的地步。

可现实中，很多女孩一入“整形变美”这坑，只会越陷越深。

24岁的自媒体人小痴就自爆对整容上瘾，“整形是我存钱、赚钱的动力。我没见过不上瘾的。不上瘾的可能是怕疼”。

当整容者们拆下绷带，看到自己越来越精致的脸庞时，内心的狂喜，胜过一切刺激。

而整容的价格一点也不便宜，随随便便一个项目，就可能让人交完费用后得过上“吃草”的生活。

这样的一项消费，一般家庭也要省吃俭用很久才能积攒出来。

而中国的整容群体，普遍低龄化：年龄在25岁以下的医美消费者占到了53%，她们不少还是学生，或者刚刚工作，偿还债务能力有限。

当拆东墙再也补不了西墙时，女孩们会铤而走险走上“裸贷”这条路。

裸贷，顾名思义，只要手持身份证，拍摄几张裸照，就可以快速拿到贷款。

贷款的额度与颜值的高低成正比，只要你够年轻漂亮，再高的金额也有人为你放。

裸贷年利率300%左右，远远恐怖于高利贷（年利率超过36%就是高利贷）。

但为钱急红眼的女孩们，往往盲目自信高估自己的还贷能力，或者破罐子破摔，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去。

这正中放贷者的下怀，等待她们的是一系列的连环套。放贷者盯上的，根本不是利息，而是女孩本身，要的是沦为赚钱工具的她们。

一旦女孩们无力偿还高额债务，放贷者有的是办法让她们沦陷，以抵消贷款。

有些女孩会被介绍到酒吧氛围组工作。不出意料，氛围组也是一艘贼船。

越是长得好看的，接台率越高，有钱顾客越被推荐过来，人家上一天的班可能相当于别人上一个月的班。

在这种氛围下，有些女孩又重蹈“贷款整形变美”的道路，一条歪路走到底。最后，随着金钱的缺口越来越大，“轰然”一声，把自己的身体也搭进去。

女孩赵恬，就十分甘愿在夜场陪酒赚取整容费用：“第一次整容割双眼皮时，我攒钱攒了个半年。而在这里，只需工作半个月，做脂肪填充的费用就有了着落。”

除了酒吧氛围组这样迂回的套路，有些放贷者会直接用裸照逼迫女孩们出卖身体。

25岁的李小颖就是活生生被剥掉一层皮的例子。

那时候的小颖刚入社会不久，整容的瘾却很大。她为了割双眼皮，在任某那裸贷了2万元，每天利息200元，相当于年息360%。

工资不稳定的小颖根本无力偿还。任某便凌辱、打骂她，逼着她去出卖身体，扬言要是她不从，就把她的裸照散播出去。

小颖一开始出于无奈，后来不堪苦果，多次试图逃跑，却均以失败告终，幸好在一次扫黄行动中获救。

除此之外，放贷者还会给女孩们提供另一种躺平就能赚钱的方式——卖卵。

在他们的洗脑下，女孩们对“卖卵来钱快，安全度高，还能献爱心”深信不疑，很难不心动。

然而，黑中介为了榨取更多的利润，一般会把女孩带到不正规医院甚至黑屋里，不打麻醉，不顾女孩们的身体，尽可能地多取卵。

卖卵界也有鄙视链，价格会根据卖卵者的相貌、学历、健康状况分门别类。女孩们想要轻轻松松接天上掉下来的馅饼，简直痴人做梦。

2019年，23岁的湖北女孩小王为还美丽贷，被带去辗转3家医院，连续17天打促卵针。

不料，最后取卵仍旧不成功，卵巢却因过度刺激导致终身不育，协议好的1万元也无法拿到手，可谓“人财两失”。

俨然，女孩们深深为自己的容貌感到焦虑，她们就像落入蛛网的飞虫，为“美丽”苦苦挣扎，却越是挣扎，越难以从圈套中脱身。

2 资本的美丽霸权

不可否认，爱美之心，人之天性，就连小小的新生儿对高颜值都有所偏好，他们对大数据打分出来的“吸引人的脸庞”会有更长时间的注视。

这种天性能让好看的人在社会生活中享受一些小福利。例如，解锁被“暗恋的人”告白这项技能，小缺点被无限放小乃至忽略，在职场中走得更顺溜。

但好看只是个系数，这个系数乘以才华、智慧、品性等各项指标之后，才是一个人在世界上拿到的真正的得分。

但是，还是有许多女孩相信一美可解百愁，整容能逆袭人生。

到底是谁在贩卖容貌焦虑呢？

在许多女孩的观念里，这是一个“看脸的时代”，长得丑寸步难行，简直就是犯罪，何以解忧？唯有美容！其中效果最立竿见影的当属整容。

其实，整容技术一开始的主要作用并不是“美化”，而是“正畸”，造福的是战后毁容者。

但随着资本的介入，一切都变了样。

世界第二次大战结束以后，全球环境日趋和平，资本强势归来，娱乐空前发达。

好莱坞、选美比赛、时尚产业横空而出。资本用一个个漂亮的女明星，为一众心怀梦想的女孩，打造一个单一的审美标准。

其中，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之一，就是玛丽莲梦露。她在电影《七年之痒》里，“轻捂被风吹起的裙子”的镜头至今仍是被模仿的标杆。

而这位女神，在整容技术尚不发达的50年代，就敢以身试技，做了鼻翼缩小手术。

这无疑为女孩们打了个样：女神都如此精益求精，自己又怎么好意思不求上进？

之后，女明星凭借容貌一步登天的故事在不断上演；灰姑娘因美貌与白马王子一见倾心，再见倾情，三见倾人的情节在影视作品中不断演现；一个个依靠美貌走上人生巅峰的典型被媒体放大宣传。

在这样的洗脑下，女孩们坚信，美貌与金钱、人生、梦想是环环相扣的。

只要拥有美貌，当不了明星，也能轻轻松松当上千万粉丝网红，赚得钵满盆满；

只要拥有美貌，高富帅在后面追着跑，哭着求着要青睐，加入豪门不是梦；

只要拥有美貌，混职场如同混油厂，无比畅通顺滑；

颜值的作用被无限放大，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循环播放：只要拥有美貌，全世界为你让道！

那何为美貌？在此之间美没有清晰的定义，“允许”大家各美其美。

然而，如果美不能定义，资本如何带动人们的消费？

于是，A4腰、漫画腿、硬币不掉锁骨……这些概念就应运而生。

“瘦”当然是他们营造的第一要素。

一张BM（女性服装品牌，只卖S码，体重40kg左右才能穿得下）女孩体重表甩过来，女孩默默地放下手中的蛋糕，不奢求穿得下BM，但求不拖平均体重后腿。

“白”第二要素必须得上。“一白遮三丑”“白富美”“傻白甜”等标签让女孩相信，只有白起来，才与美有缘。

“幼”也必须得拥有。“冻龄美女”“少女感”“不老美人”的字眼随处可见，随处可闻，“优雅地老去已经不可能，只能优雅地死去。”

在“瘦白幼”的基础上，“容貌精致”才是主场。高颅顶是前奏，大眼睛是主角，尖下巴是标配，审美达到了空前高度一致。

资本满意地笑了，终于把单一的审美形象创造出来了。资本喜欢一切统一的、标准化的、可复制的东西。这能大大节约成本，快速赚钱，“逐利”是资本的本质。

铺天盖地的精致瘦白幼形象，看似颜值天花板、难以抵达，实则单一、可复制的。

资本举起割韭菜的镰刀，咧着满口金牙的嘴，笑眯眯地告诉女孩们：只要减肥、美白、除皱产品用来起，分分钟让你成为整条街上最靓的崽。

消费主义的陷阱就是利用信息的不对称，狠怼人性的弱点，一般人没法跟它对抗。

女孩们不可避免地卷入这股美貌狂热中，争先恐后地争着上车，唯恐错失变美的良机。

这还不够，这是一个快时代，这是一个内卷的社会，沉静下来外修实在太慢了。

不少女孩决定改变赛道，用战术的勤奋来掩饰战略的懒惰，选择了整容这条直上云梯的天路。

血脂一抽，马上显瘦；美白针一打，无人敢来比白；拉皮除皱术一做，皮肤马上紧致平滑；脸上到处动动刀，就要赛过范冰冰。

危险？“丑都不怕，还怕死？”用精神鸦片把自己喂得饱饱的就行了。

变美后，即使女孩们发现靠美貌靠空心只能占到一些小便宜，根本无法升阶，也不会立马回头。

付出成本随着风险的累加而不断增加，她们不甘心，仍心存幻想，自缚在过高期待的“利益”里出不来，以致于到最后，究竟为什么整容，她们自己也搞不清楚。

一位少女两年内整容20次，依旧觉得自己有调整的必要，她要百分百的好看。

当主持人问她为什么一定还要整容，她除了一直在强调“美很重要，朋友都在整”之外，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女孩们窝在资本搭建的空中楼阁里，迷失在不法分子的迷宫里，陷入疯魔的状态不能自拔。

幡然醒悟的，也会发现，自己已被抛弃在赛道之外。

3 与容貌焦虑说“不”

当资本、超前消费、欲望、不法分子等众多因子掺杂在一起时，一句“虚荣”是不足以概括为美疯狂的女孩们的。

越是纷杂缭乱的时候，越是要保持清醒，从源头扼杀自毁的苗头。我们要认识到，谁也绑架不了我们，能绑架我们的，只有我们自己。

首先，重审自己，接纳不够好的自己。

多芬曾做过一个社会实验，在70个国家多个地方设置了两个门，一个是“漂亮”门，一个是“普通”门。

结果，大多数的女孩选择从“普通”门走过，尽管她们的颜值都不差。

多芬还做过另一个名为“真美画像”的实验。

一位FBI法医素描家隔着窗帘，给每位女生画两张素描。

一张是根据女生本人对自己的脸部特征描述画的，另一张是根据陌生人对她们的外貌描述画的。

结果别人眼中的“她”更好看，看起来也更幸福，也越接近本人。

显然，女孩们对自己的容貌普遍不自信，小缺点被自己无限放大，这是容貌焦虑的根源。

纠正这种认知偏差，相信自己足够美丽。

对于小缺陷，接受它的存在，“人无完人”，不再内耗。

在平静中轻装前行，才不会被外界的声音所绑架，方能塑造一个全新的自己。

其次，沉淀自己，精于一艺。

当一个人足够优秀，在某一点上足够闪耀时，颜值的小缺陷是可以被忽略的。

人都有慕强的心理，容易包容强者的小毛病。

脱口秀演员徐志胜小时候深深为自己的容貌感到自卑，以他的话说：“我不是容貌焦虑，我是容貌绝望。”

直到高中一次课间休息时间，他无意间讲了个笑话给几个女同学听，把她们逗得哈哈大笑。

他意识到，人生不止长相这一条赛道，可以用幽默弥补长相的不足。

现在，他完全与自己的相貌和解，在一次表演中，足足用5分钟在调侃自己的外貌。

而观众对他的喜爱，愿意为他的才华买账，表明他的幽默光芒已掩盖长相的不足。

故而，沉下心来培养自己的一技之长。一个有专精的人，相貌自带流光溢彩。

最后，出走狭隘的圈子，去感受多元化的美与生活。

罗马尼亚摄影师米哈埃拉·诺洛茨，用7年的时间旅游了50多个国家，所到之处，都用镜头记录下当地女性的美。

从她拍摄的照片里可以看到，女性们坚强有力量、自信又大方，美得各式各样，美得没有标准答案。

所以说，真正的美，远比我们在媒体上常见的美，要丰富、要深刻、要有内涵。

走出去，博物馆、艺术馆、大好山河，甚至一小公园，都有美的痕迹，值得我们去发现和流连。

4 写在最后

反容貌焦虑，不是说我们以“不修边幅、邋里邋遢”为荣；也不是说我们以“提升自己的外在形象”为耻。

而是 “我知道我自己不完美，我看见我自己的不足，但我仍然爱自己、全然接纳自己。我不走捷径，我只选择踏踏实实的路。”

我们永远可以相信，长得漂亮是优势，活得漂亮才是真本事！健康、自信的样子才是最美！

参考资料

《整容的进步，鲜血铺的路。》

《坐台、卖卵、肉偿，被外貌焦虑毁掉的中国女孩》

《被骗整容后还不起贷款只能去夜场上班》